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誰都希望總是聽到好的消息,不希望聽到壞消息。好消息總是給人帶來愉悅的心理體驗,壞消息總是與否定的情緒體驗相聯(lián)系。生活當中我們不難觀察到這樣的事實,對于好消息人們奔走相告,對于壞消息人們?nèi)}其口。帶給人好消息被人當作報喜鳥,帶給人壞消息則當作烏鴉嘴。
誰都喜歡當報喜鳥,不愿當烏鴉嘴。
一個組織當中,好壞消息都有。一個理想的組織,應該是好壞消息都能沒有偏頗地傳送到組織的頂層,以便組織的最高領(lǐng)導能夠獲悉組織環(huán)境和組織運行的有關(guān)信息。事實則常常不是這樣,組織的上層往往容易被好消息所環(huán)繞。
其實,這種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機理不難分析,來源于人趨利避害的本性。組織的高層常常掌握更多的組織資源,可以用來對下屬進行獎賞或懲罰。顯然,帶去好消息的下屬,總是給上級帶去愉悅的情緒體驗,當然有可能得到獎賞;而帶去壞消息的下屬,總是給上級帶去否定的情緒體驗,當然更有可能得到懲罰。可以想像,好消息一定會像長了翅膀一樣源源不斷地飛向上級。每一個層級如同一個變壓器,向上傳的好消息不但能迅速通過,還會被層層放大;向上傳的壞消息則會層層壓縮、刪減或者干脆不讓通過。
上層完全為好消息包圍的組織,是個不健康的組織。
揭示上層為好消息環(huán)繞源于人趨利避害的本性這一事實,并不必然推導出悲觀的結(jié)論。而是要在承認人趨利避害本性的基礎(chǔ)上,尋求讓壞消息上傳的制度安排。
那又有誰愿意去充當上傳壞消息的“烏鴉嘴”呢?
人的本性趨利避害,導致壞消息難以上傳。我們有沒有可能同樣利用人趨利避害這一本性,設(shè)計傳達壞消息而獲利的制度安排呢?回答是肯定的。其實古代的言官系統(tǒng),就是類似的制度安排,即使不因傳達壞消息而獲利,起碼不至于獲害。
設(shè)計傳達壞消息的系統(tǒng),我姑且稱之為烏鴉嘴系統(tǒng),其成長發(fā)育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要相對獨立于組織的層級體系。在現(xiàn)代民主政治的憲政架構(gòu)下,最有可能擔當“烏鴉嘴”功能的是媒體和知識分子。
媒體和知識分子相對獨立于政府的行政層級,有其獨立的賞罰體系。捕捉大眾的眼球,擴大發(fā)行量和收視率是媒體發(fā)揮社會功能的獨特方式。有時壞消息常常更能吸引大眾,顯然,這里烏鴉嘴功能對媒體來說是利而不是害。知識分子無不追求其知識成果的社會影響力,對以社會問題為研究對象的知識分子來說,批評和揭露有時更能擴大其社會影響,“烏鴉嘴”同樣有可能帶來的是利而不是害。
所以,重要的是政府與媒體和知識分子要建立良好的互動關(guān)系,這種良好互動的前提是相對獨立的地位,如果后者完全消融在前者的體系架構(gòu)當中,其烏鴉嘴功能就會完全喪失。如果我們承認一個健康的社會當中,還需要一些“烏鴉嘴”的話,那么我們就應該對“烏鴉嘴”功能的擔當者有相當?shù)膶捜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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