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無大專以上學歷將面臨辭退。重慶市人社局等部門日前下發(fā)文件,到2012年年底,對全市35歲以下未取得國民教育大專以上學歷,又沒在校學習或補習的在職公務員、職員,將視為不能完成工作任務予以辭退(聘)處理。未取得學歷者可分期分批學習,學費由財政資助。(8月11日《重慶商報》)
按說,公務員愛學習本是好事。然而,重慶的這個消息出來后,卻不得不面對普遍質疑的尷尬。究其原因,這些年來,“三公消費”早已為社會詬病,現在又來了個“第四公消費”———公款讀書,看到這樣的新聞,輿論有意見,群眾有看法,自在情理之中。
畢竟,從財產權的角度說,物權與稅權是一國憲政之基。前者從法律上確定了個人財產有多少,如何保護;后者則確定了國家必須從公民那兒合法地取走多少錢財,以用于國家與政府的正常運轉,這就涉及公民對財政預算需要有不折不扣的議事權與監(jiān)督權。如果政府部門可以不斷自我授權、增加福利而不受約束,就必定會受到納稅人各式各樣的杯葛。所以,具體到重慶這次“學歷大躍進”,人們首先要問的是———公務員不是小學生,憑什么他們拿文憑要由納稅人埋單?
記得在東航飛行員忙著把剛上天的乘客“遣返”回原機場鬧罷飛時,媒體一度熱議培養(yǎng)一個飛行員多費多少錢。然而,當你遠遠望見林林總總的公款消費,有時候也禁不住想,國家花在“培養(yǎng)”公務員方面的錢,比起飛行員來,究竟孰高孰低?按說,培養(yǎng)一個公務員比培養(yǎng)一個飛行員要省得多。然而,如果公務員可以隨意拿走納稅人的錢財,不斷給自己追加投資,“自我培養(yǎng)”,這個高低之問卻真的要重新衡量了。
上面是從納稅人權利的角度談。當然,“學歷大躍進”并非重慶獨有,它甚至已經成為當下中國的“主流文化”了。有意思的一個悖論是,在過去,社會重視文憑,文憑可能值錢了,所以大學生曾作為“天之驕子”為社會所追捧;現在卻是,政府越重視文憑,文憑就越不值錢。如今,“辦證”的各類小廣告屢見不鮮。相較于這些偷偷摸摸的“辦假證”,有些大學因為逢迎權力與資本,不正在成為或者已經成為公開的辦假證機構了嗎?今日中國之博士帽滿天飛,有真才實學的又有多少?
再回到歷史中來。說到現在的“學歷大躍進”,我不由得想起發(fā)生于幾十年前的那一場狂熱。1958年,中國進入“全民辦大學”時期。它主要包括兩種,一種是公辦高等學校,絕大多數是在原來中專的基礎上建起的,師資多少還算有點保證;另一種則是民辦普及性大學,用當時的話說是“發(fā)動全黨全民大辦大學”,這些學?;旧鲜切┓钦?guī)的半工半讀或者半農半讀的農業(yè)大學。論及教學質量,不過是中學水平。
至于大學名稱,有的叫“紅專大學”,有的叫“農民大學”,甚而有不少地方根據特產辦大學,于是有了“金州蘋果大學”、“寬甸石柱鄉(xiāng)人參學院”等。據說,湖北省孝感縣還辦了一所“水稻雙萬斤大學”,學員入學第一課就是“如何實現畝產兩萬斤”。學員們不怎么上課,大部分時間用在種實驗田,誰把水稻年產量提高到畝產兩萬斤,誰就能畢業(yè)。與此相映成趣的是,當時中央文教小組副組長康生公然宣稱,教授要按所種作物的產量評級,畝產一千斤的只能當五級教授,只有到了5000斤才能評為一級。環(huán)顧現實,如今的大學,以在某些核心學術期刊上發(fā)表多少篇學術論文,來衡量教師的科研水平,和按作物產量評教授級別的時代,多少有些神似。
當年的“畝產兩萬斤大學”是不是有學生畢業(yè)?我沒在那個時代生活過,無法直接做出判斷。不過,基于當下現實的種種邏輯,當年可能有不少學生是從“畝產兩萬斤大學”畢業(yè)的。既然浮夸成為一種常態(tài),為了驗收合格、完成這不可能的任務,學員們自然會從他人的田地里挪些糧食過來,算做自己的畝產量。學員的產量有了,這“畝產兩萬斤大學”就不會顆粒無收,也就有了繼續(xù)辦下去的理由了。
今天的大學辦文憑班,同樣會考慮讓學員順利畢業(yè)。《中國青年報》曾報道,據一位參加過研究生班“學習”的官員透露:“地方政府掏錢請一些大學辦研究生班,根本不用考試,學員也不必操心學費,全由公款解決?!闭驗槿绱恕肮賹W聯動,互助互利”、“權力換文憑”,使“學歷大躍進”愈演愈烈,使大學“畝產兩萬斤文憑”,異化為徹頭徹尾的劣質文憑的供應商。(新京報 熊培云)
(責編:李艷)
- 2009-08-23公務員買文憑憑啥花納稅人的錢
- 2009-08-13一紙文憑真能提高公務員服務意識?
- 2009-08-08大學就應該向“注水文憑”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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