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周口市鄲城縣腰周莊村1800多名村民中,有300多人的戶口被神秘注銷。記者通過采訪得知,1998年前后,村里為了截留村民上交的提留款和集資款,就把村里老人們的戶口按照“死亡”上報到了派出所?,F(xiàn)在,提留等多項費用都已經(jīng)取消,老人們卻因為沒有戶口而無法享受國家的各項惠農(nóng)政策。(11月2日央廣《新聞縱橫》)
詩人應該被致敬的理由有很多,其中最貼切的一條,是因為他們用最簡短的文字概括了紛紛擾擾的萬千世相。有時候,這種預見和歸納的能力甚至超出了詩人自己的意愿?!坝械娜怂懒?,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睂@個詩句的主流解讀無須贅言,我們所關注的是它的驚人的印證功能?!坝械娜怂懒怂€活著”,這些死了的人在兒女的蒙混下“被活著”,目的不過是要騙取數(shù)量可觀的退休金。“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像河南這300名活著的老人一樣,他們的“被死亡”也不過是為了滿足一把弄權者欺上瞞下的欲望。
人的創(chuàng)造性在何種狀態(tài)下最容易迸發(fā)而出,答案不是在緊急關頭而是在有利可圖的時候,利益越大人的創(chuàng)造性就越強。河南省周口市鄲城縣腰周莊村的村干部們用自己的實踐,驗證了上述規(guī)律。在農(nóng)業(yè)稅費尚未被免除的時代,人頭和戶口的數(shù)字游戲就是財富的來源之一。全村1/6的人口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死亡”了,對下各種沉重的稅費照實征收,對上卻可以理直氣壯地截留和少交。老人們不會去參軍、升學、打工,所以他們可能到死都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戶口被注銷的事實,因而他們也就成了“被死亡”的首選人群?;蛟S這是不吉利的詛咒,但在利益面前道德根本不是欲望的對手。
不過,說到底這只能算是一種小聰明。如果真有大智慧的話,村干部們應該預見到利益輸送方向還有調(diào)頭的這一天。征收稅費一旦變成了發(fā)放補貼,戶口也就從義務的載體轉換成權利的憑證,活人“被死亡”的鬧劇和陰謀難免要大白于陽光之下?,F(xiàn)在斷言“大白”可能為時尚早,當?shù)卣畬Υ耸碌谋響B(tài)僅僅是幫助“被死亡”的村民恢復戶籍,甚至這份“幫助”還附加了“能提供一代身份證和老戶口本”的苛刻條件。當?shù)卣呐つ蠛婉娉郑屓嘶腥挥X得他們是在額外開恩,而不是要為一樁掩藏已久的丑聞善后。
盡快讓“被死亡”者“活”過來,并補償他們因戶口被注銷所遭受的利益損失,這只是當?shù)卣畱敳扇〉难a救措施之一。除此而外,“被死亡”事件的來龍去脈應當?shù)玫秸J真調(diào)查,其中有幾個核心問題的答案必須公之于眾。村民“被死亡”的真正意圖在于截留挪用稅費,那么這筆錢財?shù)降子卸嗌?,它最終流向了誰的口袋?這樣的系統(tǒng)工程絕不是幾個小小村官就可以運作周全的,一個行政村一年“死亡”300人,這樣的咄咄怪事能夠得到當?shù)毓矙C關的承認,用“把關不嚴”顯然無法搪塞過去。到底是那些人在合謀,他們得到什么好處?
“被死亡”鬧劇,說穿了就是基層權力玩弄的一出數(shù)字游戲,欺上瞞下本來很成功,公然造假也已經(jīng)獲得了利益,然而不幸在10年后穿幫露餡了。數(shù)字游戲的真諦乃是可大可小,按需捏造,蕓蕓蟻民在弄權者的眼里不過是博取利益的工具,活人可以“被死亡”,死人自然也可以“被復活”。如此手段,可用于從民眾手中搜刮錢財,同樣能夠用于從上級那里截留補貼,徹底清查殊為必要。“被死亡”是不是腰周莊村一村獨有,甚是可疑,若權力運行的氛圍與環(huán)境并無二致,那么一口咬定別無分店,倒像是故意侮辱了其他人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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