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湖南電視臺真人秀節(jié)目《爸爸去哪兒4》通過網絡平臺播放，與以往參加節(jié)目的只是明星及其親生孩子不同，這次加入了由明星和普通家庭兒童組成的臨時父子、父女組合。其中，國家擊劍運動員董力和三四歲的阿拉蕾組成的臨時“父女”走紅網絡。節(jié)目中，臨時“父女”同吃、同睡、親吻等情節(jié)引起諸多質疑。專家認為，節(jié)目對兒童防性侵教育充滿了錯誤的示范，可能對參與節(jié)目的未成年人身心發(fā)育產生不好的影響。
對兒童防性侵教育充滿了錯誤的示范
一位“女童保護基金”的志愿者說，“爸爸去哪兒”是粉絲遍全國的知名親子節(jié)目，第四季剛播時，我也每集不落地看，還期待即將出生的孩子能像阿拉蕾一樣機靈可愛。但看著看著，我和很多網友一樣，漸漸覺得節(jié)目有點不對勁了。
在這位志愿者看來，“可以喊陌生男子爸爸、脫衣同睡”的節(jié)目設計對兒童防性侵教育而言，打破了基本底線，充滿了錯誤的示范。
“這種節(jié)目確實容易引起誤導，辦節(jié)目的人不一定有不純的動機，但是客觀上可能會導致，兒童觀眾看到電視上的小孩可以這么做，會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這么做。電視是特定環(huán)境，但是現實生活很復雜。”中國刑事訴訟法學研究會副會長、少年司法專業(yè)委員會主任宋英輝教授告訴中國婦女報·中華女性網記者。
宋英輝說，從最近兩年警方破獲的案件來看，性侵女童犯罪比較嚴重，問題比較大。最近媒體報道了北京警方查處一起利用網絡傳播兒童淫穢信息案件，視頻中涉及30余名女童。
“兒童應該首先有安全的意識，成人社會應該教會孩子如何保證自身安全。這不是讓兒童不信任任何人，而是學會在和別人接觸中如何保護自己的人身財產安全。”宋英輝說，未成年人缺乏基本判斷力，基本不具備防御能力。社會環(huán)境和電視中扮演的環(huán)境不同，這會誤導兒童，可能將兒童置于非常危險的境地。節(jié)目還是要考慮客觀效果。
有觀點認為應采取娛樂的心態(tài)看《爸爸去哪兒4》。對此，宋英輝表示，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強調兒童福利，兒童利益最大化，未成年人需要全社會保護。如果節(jié)目誤導有些兒童處于被侵害的狀況，將對未成年人造成非常大的傷害。這種危害不管是落到哪個個體身上，其實都是對整個社會的傷害。因為未成年人是國家的未來、社會的未來，從這個角度講要考慮兒童的優(yōu)先保護、特殊保護。法律有相關的規(guī)定，任何可能危及兒童利益的事情，都要避免。因此，這不是簡單的娛樂問題。
據報道，臨時“父女”的節(jié)目得到了小女孩親生父母的授權。宋英輝認為，中國現在還沒有強制性的家庭教育、親職教育，有些父母并不了解作為監(jiān)護人的責任，不了解哪些對兒童成長不利。媒體在其中不應當有誤導的情況。
宋英輝建議，在結婚登記、生育之前都應當接受如何做父母的教育，知道如何保障子女健康成長。凡是有可能損害未成年子女利益的事情，父母不能代為決定。
節(jié)目組：在節(jié)目情景設計上要做更為嚴密的思考和審定
對于設置實習爸爸遭質疑，兒童與陌生人的親密互動會忽略未成年人安全防范意識的社會疑問，《爸爸去哪兒4》總制片人周山11月22日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正如一些專業(yè)人士提醒的那樣，非親實習爸爸和孩子之間某些親密的互動情景有可能客觀上造成潛在的未成年用戶和觀眾放松對自我保護的警惕，也或許會激發(fā)某些心里扭曲的成年人的陰暗意識，即使這種可能是萬分之一，我們在節(jié)目情景設計上也要做更為嚴密的思考和審定。
周山介紹，本意是要做一檔溫暖美好且在寓教于樂中關照兒童教育、代際情感的好節(jié)目，我們應當吸取這些警醒和批評，并積極努力改進，承擔起更多的社會責任。
對于設置“實習爸爸”，周山解釋，“80”后已廣為人父人母，“90后”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結婚生子。這個群體大部分為獨生子女，再加上國家已經放開兩孩政策，育兒越發(fā)成為一個社會熱點。讓一些明星在節(jié)目中做“實習爸爸”，希望他們在節(jié)目中學到的東西、積累的經驗，可以為更多的“80后”“90后”爸爸起到示范和啟迪作用。從孩子的角度考慮，是要為普通人的孩子留有表現的空間。
周山表示，在了解到公眾關注的第一時間，已將節(jié)目播出平臺上所有節(jié)目畫面和內容進行了多次更加嚴格的審核、整改，對發(fā)現的所有可能產生歧義的畫面、情景和語音內容做了處理。
可能對節(jié)目中孩子的身心發(fā)育造成不好的影響
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與傳播研究所教授、媒介傳播與青少年發(fā)展研究中心主任卜衛(wèi)告訴記者，《爸爸去哪兒4》中并沒有尊重兒童，沒有尊重兒童的感情。比如，臨時爸爸變成樹，阿拉蕾特別傷心地哭，大家會覺得很萌。其實這太殘忍了。雖然孩子年紀小，但是她是一個獨立的人，是有權利的主體，應尊重兒童身體的完整性、主體性，尊重他們的情感，不能認為傷害一下沒關系，不能把孩子作為娛樂的題材。這不利于社會形成尊重兒童的氛圍。
“節(jié)目欣賞的是所謂成人的惡趣味，不管小孩的感受，沒有考慮如何平等地對待兒童，不惜傷害兒童。從傳播的角度，不應該有這樣的節(jié)目?！辈沸l(wèi)說。
宋英輝認為，未成年人還處于學習、積累知識、成長的過程，節(jié)目中有些場景，對進入節(jié)目的兒童本身不一定合適，會對其造成心理上的傷害。另外，按照法律規(guī)定，未成年人信息保密，不能披露，也不能泄漏能夠推斷出個人信息的相關信息。這樣的節(jié)目播放，對孩子將來的影響不好預測。
“不管什么節(jié)目，都要考慮孩子的身心。這個節(jié)目可能對孩子身心發(fā)育影響不好。因為很容易對孩子的情緒造成傷害，情緒記憶是各種記憶中最久遠的。這種傷害一旦形成無法彌補。”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心理學教授李玫瑾告訴中國婦女報·中華女性網記者，對6歲左右的孩子而言，相較于父親，母親是更重要的。
早在《爸爸去哪兒》開播后，李玫瑾就不贊同節(jié)目的方式。在李玫瑾看來，一般來講，父親平時并不是很多時間照顧孩子，沒有母親在身邊，幼小的孩子和父親相處要磨合，加上陌生的環(huán)境，對于孩子心理是有影響的。一個人越早期的心理感受，記憶越長遠。早期的情緒問題盡管當時可能哭一哭鬧一鬧沒有什么問題，但可能會影響其今后的心理成長。欄目對此并沒有進行評估。孩子這么小，不能讓他處于措手不及、不知所措的情景。
“陌生的父親就更出格了?！崩蠲佃f，陌生的父親可能會對孩子特別好，會超出父母的常態(tài)。當孩子回到家之后，父母不會這樣對她，也不需要這樣表現。
李玫瑾認為，我們應以孩子身心發(fā)育健康為長遠考慮，在不知道會對孩子情緒上造成什么久遠影響的情況下，不要拿孩子做游戲?？梢宰尯⒆釉谝黄鹱鲇螒颍@個過程中一定要有親人在身邊，孩子想退出，就要讓其退出，不要強迫孩子。
李玫瑾建議，節(jié)目可以設計成一家人參與，保持家庭完整，不破壞自然的家庭關系。主題可以設定為“爸爸如何好好愛媽媽”，讓孩子感覺到什么是愛，在愛中成長。通過愛別人得到一種感情的關系，互相幫助的關系，一起成長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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