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在床前,仔仔細(xì)細(xì)地端詳著她的臉,她側(cè)身而睡,很香的樣子,他將被角拽了又拽,將她露在外面的腳也嚴(yán)嚴(yán)實實地蓋了起來,然后輕輕地閉上門,臉上掛著滿足而謹(jǐn)慎的笑。這是一個平常的周末的下午,時間接近5點。這個時間睡覺,實在有點不對路??伤X得她只要能睡著就好。她失眠好久了,徹夜難眠讓她明顯憔悴了,眼里總是布滿紅紅的血絲,甚至臉上的色斑也加重了。在這之前,她已連續(xù)3天晚上沒睡過覺了。這天下午,她有了一絲睡意,躺在床上,竟沉沉地睡了。他悄悄推開門,將電話線拔掉,將手機(jī)也關(guān)掉。他怕電話鈴聲會將她吵醒。
每隔一會兒,他都會躡手躡腳地進(jìn)去,在床前靜靜呆一會兒,看她睡覺的表情是不是輕松,他甚至可以從她的表情上,判斷她睡得是不是香甜,有沒有做惡夢。她的睡姿一直沒變,他相信,她是睡得又濃又香的。想到她可以沉沉睡一覺,他就感到很開心。她患有神經(jīng)衰弱癥,而他們的蝸居又在車流量很大很嘈雜的小區(qū),門外的公路上徹夜不停的汽車聲讓她更加難以入睡,而且這樓的隔音效果很不好,樓上搓麻的聲音、隔壁夫妻吵架的聲音,他們聽得一清二楚。他總覺得,這樣的環(huán)境使她的病一直沒有減輕。他常跟她提起要換房子的事,可她說,有這套房子就不錯了,環(huán)境差些沒關(guān)系,省些錢還要為孩子以后著想呢。
天漸漸暗了下來,他輕輕閉上廚房的門,開始忙碌起來,他將水龍頭開得小小的,洗菜,切好,只等女人醒來,他就可以炒上兩個她喜歡吃的菜。但他并不知女人何時會醒,他只希望女人能多睡一會兒,再多睡一會兒。兩個半小時過去了,她依然沉浸在夢鄉(xiāng)里,他的肚子有點餓了,他想先把菜炒了??伤闷鸪村伳且豢?,他又放棄了這個打算,他熱了一下饅頭,從冰箱里拿出一包榨菜,在廚房里吃了起來。
不知何時,她醒來了,她說,這一覺睡得真濃,天都黑了。他看到她醒了,趕緊放下饅頭,說:“我馬上給你做菜,一會兒就行了?!彼龁枺骸斑@么晚了,你怎么不早做好菜,先吃呢?”他笑了笑說:“咱這房的隔音不好,這炒菜的聲音太大,你肯定會被吵醒的?!闭f完,他又過去將門窗打開,她才發(fā)現(xiàn),這屋子里所有窗子都是關(guān)著的。他說:“外面那些鳴喇叭的出租車可煩人了,你睡覺又總是特別輕,一點動靜就會醒……”
她溫柔地看著眼前的他,伸開雙手投入了他的懷抱。是的,那個在你睡覺時,對一點響聲也懼怕萬分的人,肯定是今生最疼惜你,也是最值得依賴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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