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鄧超塵先生力圖透過一些外表的獨特之處,讓觀眾窺視馬貽順這個人物復(fù)雜的內(nèi)心世界。馬貽順不論晴雨天氣,出門必帶雨傘(長柄竹勾的紙傘),手提“硯春袋”(褡褳),袋中藏放著賬簿、筆硯、雜物。有時也信手放一點錢款,為數(shù)不多,身上藏一把小算盤。帶雨傘是因為貽順害怕突然下雨,將衣服淋濕,造成對衣物的損壞。一把小算盤是貽順決不離身的東西,別人的算盤一般是十三檻,而他的卻有十四檻。凡是遇到與錢有關(guān)的事情貽順就會掏出算盤仔細(xì)地計算一番。面對顧客,馬貽順總是輕聲細(xì)語,面帶微笑,寒暄不斷,帶有生意人特有的圓滑以及中庸的為人處事的態(tài)度。
另一方面,“丑角的鼻凹處通常要抹上一塊白粉,戲曲藝術(shù)家力圖通過這一外在的扮相去透視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雹囫R貽順的丑角扮相,在鼻凹處被抹上一塊三角形,這是閩劇丑角中外表普通,但心地善良的形象的獨特扮相。從丑角馬貽順的化妝上我們可窺見其仍未被金錢蝕盡的良心。
吝嗇狡猾的馬貽順本該是被民眾極力批判的對象,但有趣的是福州人為他的態(tài)度卻頗曖昧,雖極力嘲笑,終不十分厭惡。說人“貽順哥燭蒂”是挖苦,也是笑罵,其中不乏善意。那態(tài)度,有如魯迅先生對待阿Q,阿Q雖丑陋,身上卻有國人的影子;馬貽順雖俗,卻印著福州市的烙印。所以取笑之中隱含愛惜之意,這中間很有些值得現(xiàn)在人玩味的地方。
福州人對馬貽順的曖昧態(tài)度,一方面是由于貽順雖吝嗇狡猾,但非大奸大惡之人,在他身上也能看到福州普通老百姓“義”字為重的價值觀,以及人性中的善良與可愛。在春生和馬貽順之間,春香為何難以抉擇?用她的話說,就是“前夫有情,后夫有義”。而后夫馬貽順又“義”在何處,竟讓春香如此苦惱,難做決斷?馬貽順恪守諾言將他與春香的第一個兒子過繼給春生,并且悉心撫養(yǎng),使陳家后繼有人;春生的父親去世后,馬貽順甘當(dāng)孝男,將陳友德的葬禮辦得熱熱鬧鬧,更勝于自己的婚禮。貽順還在南禪山邊買了塊地安葬陳友德。貽順和春香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十年以來的生活和和美美,沒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倒是春生的出現(xiàn),給這個家庭帶來了波折。
另一方面馬貽順是地地道道的福州人,福州的普通老百姓在貽順哥身上或多或少的都能找到一點自己的影子,對他的精明、算計和市儈有某種程度的認(rèn)同感,貽順哥的形象也因此變得親切起來。我們也能從這點曖昧中體會到福州獨特的社會文化,以及福州市民階層復(fù)雜的價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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