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掛職湖南臨湘市(縣級市)副市長的姜宗福和曾擔任過鄉(xiāng)黨委書記的李昌平的命運一樣,在他們違背官場潛規(guī)則之時,就注定要被官場所淘汰掉。這絕非他們的上司之品德、胸懷、眼界所決定的,而是因為他們傷害的決不是官場一兩個人而是這個職業(yè)共同體的利益。
至于姜宗福說:我寫這本書是讓大家知道官場也有“弱勢群體”,希望大家不要仇官。這說明他低估了資訊發(fā)達的網(wǎng)絡時代,公眾的理性思維能力和判斷力。其實多數(shù)人都知道官場中有權力不大、獲利不多、卻要供人驅(qū)使的弱勢者,他們僅僅只是為了一個飯碗。但有這么多人甘愿當官場“弱勢者”,說明官場有其他行業(yè)難以比擬的吸引力。
姜宗福在與記者對話中,揭示的最吸引眼球的潛規(guī)則是:比如領導簽字。如果字是橫著簽的,意思是“可以擱著不辦”;如果是豎著簽的,則要“一辦到底”;如果在“同意”后面是一個實心句號,說明這件事必須“全心全意”辦成;如果點的是一個空心句號,百分之百辦不成,拿領導的話說是“簽了字也是空的”。字怎么簽?原來是早有約定的。
這在自古官場“智慧”獨步天下的中國,算不了什么創(chuàng)舉。既然中國幾千年來權力是從上向下授予,官員禍福系于上憲,那么官員自然更重視向上負責,即便是考慮到治內(nèi)細民利益的好官、清官,立足點也是為朝廷好好看住江山,不能為皇家惹出大麻煩來。這樣的政治生態(tài)就是典型的“批示政治”,權力靠皇帝的上諭或大官的批示來運轉的。那么讀懂批示,領會上級意圖,從而做好應對措施,乃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明清兩代地方官聘請的師爺,其水平高低,就在這方面見真章。久慕成宦的紹興師爺汪輝祖著有《佐治藥言》,書中有相當?shù)钠褪墙榻B這類學問。上級衙門的公文特別是皇帝的諭令,普普通通的一個字的差異,其傳達的真實意圖可能有天壤之別。當年光緒帝重用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等人,準備變法,遭遇到他曾十分依仗的老師翁同龢反對,不得已他揮淚斬馬謖,親自寫上諭讓翁中堂回家養(yǎng)老。圣旨的結尾是“特諭”而非尋常的“欽此”。熟知宮廷政治的人一聽就知道這是光緒帝本人的意思,而非迫于其他壓力不得不用皇帝的名義下詔。民國時閻錫山治理山西幾十年,每次聽下屬提建議時,但凡說“你說得很好”,那就等于閻大人并不贊成這人看法,其建議基本上不會被采納;而說“你說得很對”,說明這建議深得其心,會被采納。這樣的奧妙,不在官場混的人,何從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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