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近幾年的落馬貪官,其身份不同,經(jīng)歷各異,但落馬后都會進行一些反思,或是對主觀的自責,或是對外界的抱怨,鮮有涉及媒體和輿論監(jiān)督的。最近讀到深能源原董事長勞德容落馬后的懺悔,讓人對媒體及輿論監(jiān)督有了新的認識。勞的悔悟是這樣說的:“現(xiàn)在覺得輿論曝光是愛護干部,當初我的行為,如果有一兩件被媒體點一點,也許我都會收手了?!保〒?jù)《學習時報》)
貪官落馬后竟然想念起輿論監(jiān)督,似乎有點滑稽,不過更耐人尋味。不管是對為官者,還是對媒體人,都有認真琢磨一番的必要。當然,內(nèi)因是變化的根據(jù),貪官將罪責推給客觀顯然是錯誤的。但是辯證法又告訴我們,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勞氏的話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那么,她的這番話對我們有什么啟示,又有著怎樣的現(xiàn)實意義呢?
首先,對為官者來說,與其落馬后想念輿論監(jiān)督,何如在臺上重視輿論監(jiān)督?
如果勞德容的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么可以說她對輿論監(jiān)督的重要性還是有所認識的,盡管這認識來得晚了些。沒有考證勞德容落馬前在任上對待輿論監(jiān)督的態(tài)度,但從眾多落馬者的軌跡來看,他們對待輿論監(jiān)督大多是抵觸的、反感的,有些甚至是敵意的。他們身上那些見不得陽光的貪腐行徑,最怕媒體曝光,哪怕只要抖出那么一兩件,或是揭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們都會矢口否認,百般狡辯,甚至對記者威脅利誘,不惜采用暴力。近幾年來見諸媒體的記者采訪被打事件時有所聞,令人頗為寒心。倘若勞德容身邊的輿論環(huán)境也是這般狀況,恐怕媒體會讓她失望,她的那種“有一兩件被媒體點一點我都會收手”的愿望就會落空。
落馬貪官勞德容的懺悔,更為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我認為還是那些尚在任上的為官者,希望他們把勞德容的懺悔,當成是對自己的警示;把落馬者對輿論監(jiān)督的想念,變成自己對輿論監(jiān)督的重視,不要再發(fā)出勞德容們“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之類的感嘆。要在自己的周圍,營造寬松的輿論環(huán)境,敢于讓媒體說話,歡迎媒體的監(jiān)督,不要再做那種“防火防盜防記者”的事了。我們注意到,許多重視輿論監(jiān)督的地方,那里的為官者往往善于運用輿論推動實際工作,常常變被動為主動,得到人民群眾的肯定和歡迎。廈門市前兩年花了不少錢在成功大道上建了好幾座快速公交候車亭,可是后來又因種種原因說快速公交不開了,這些候車亭也將要閑置起來。納稅人的錢眼看要打水漂。一家市民報及時披露了這一信息,并報道了市民的反應和呼聲。市里有關(guān)部門很快做出了積極回應,眼下正在緊張運籌,打算重新啟動成功大道上的快速公交。市民對此拍手叫好,也稱贊媒體敢于發(fā)聲。
其次,落馬者的懺悔從反面告訴我們,輿論監(jiān)督對于吏治清明須臾不可或缺,是建設廉吏政治的助推器。
貪官勞德容落馬后感嘆,“現(xiàn)在才覺得輿論曝光是愛護干部”。這話出自落馬貪官之口,總讓人有些不一樣的感受。古人云:“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眲谑想m然還活著,但她的政治生命恐怕是終結(jié)了,從此也會從政治舞臺上消失。正因為她意識到這一點,對于落馬前輿論監(jiān)督對她的缺失,才有那樣的切膚之痛。勞德容用她政治生命的代價,總算認識到了輿論監(jiān)督對干部廉潔的重要性。對她來說,輿論監(jiān)督是可以促使她的貪婪“收手”的“警報器”,是防止她滑向深淵的“警示牌”。這倒是給我們的干部敲響了警鐘,特別是那些手腳不太干凈的潛在的準貪官們,更應引以為戒,真正把輿論監(jiān)督當成愛護干部、挽救干部的法寶,而不要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明明是給他臉上“擦黑”,偏偏要說是給他“抹黑”;明明是給他“幫忙”,偏偏要說是“添亂”。有這種心態(tài)的人,建議好好去讀一讀勞德容的懺悔錄,那可是她高墻之下悟出的真理!如果我們的干部都懂得了這個道理,那我們的吏治就會清明許多,建設廉吏政治的步伐就會加快。
勞氏的反思,也給媒體人出了一道新的課題,那就是在新形勢下一刻也不能放下手中輿論監(jiān)督這個武器。不錯,輿論監(jiān)督是良藥苦口,你有好心不一定能得到好報,你幫人家“收手”人家不一定領情。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放棄媒體人的責任,知難而退。在現(xiàn)實生活中,越來越多的民眾,尤其是弱勢群體,遇到腐敗和不平就盼望媒體能夠發(fā)聲,盼望記者出來主持公道,守望公正;更何況還有勞德容這類人物對輿論監(jiān)督遲到的呼喊。馬克思、恩格斯說過:“報刊按其使命來說,是社會的捍衛(wèi)者,是無處不在的眼睛,是熱情維護自己自由的人民精神的無處不在的喉舌?!敝挥邪盐覀兊难劬秃砩嗟墓δ芏颊{(diào)動起來,將那些貪腐和丑陋行為曝光在人民大眾面前,在實現(xiàn)社會公平和正義的過程中,才能真正完成“社會捍衛(wèi)者”的使命,才算盡到了媒體人應盡的一份責任。
(作者系福建省新聞學會會長、新華社高級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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