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新一屆特首及高層管理團隊近日宣誓就職。就內(nèi)地的觀察者而言，確有不少感覺新鮮的東西：新特首梁振英致辭時口口聲聲的“謙卑”；其演講時擦汗用的是（布）手絹而非餐紙，可見其環(huán)保已成習慣；一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相對于不少內(nèi)地官員）普通話講得字正腔圓，背后下過的工夫不言自明，其認真敬業(yè)的精神亦見一斑；就職首日開會，面對等待門口多時的弱勢人士的訴求，不輕慢，不敷衍等等。

然而更出我們意料的，是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于3日出席香港電臺有關(guān)節(jié)目后公開表示：她會鼓勵、支持及勸喻行政長官梁振英，盡快交代寓所違建事件，并強調(diào)，若梁振英在此事件上處理不當，管治將會面對重重困難。

林鄭月娥算得上梁振英的副手。在我們的經(jīng)驗中，副手對待首長的“鬧心事”不聞不問、不戳傷疤已是底線，更多的則是設身處地的“體貼入微”和官官相護。若有人干出林鄭月娥這等事來，大家的基本判斷，或是“神經(jīng)有病”，或?qū)僖蛞患核嚼渚率牟涣x之舉。

林鄭月娥此舉當然是制度使然。由此想到，數(shù)年前，最具實力的香港和上海都在為爭奪國際大都市和亞太地區(qū)金融中心的地位而努力。當香港強于上海的意見成為共識后，人們就在思考：硬件條件并不見強的香港相對于上海，更為明顯的優(yōu)勢是什么呢？更多專家傾向于認為，是香港的公務員隊伍。實話說，我們心目中優(yōu)秀的公務員形象早就通過大眾傳媒或各種宣傳機器而定型，他們應是溫良的，勤政的，遵紀守法的，當然，對待上級也是不講條件地言聽計從。

新世紀元年，在香港舉行的“世界一流公務員錦囊會議”上，英國歷史學家亨尼西提出優(yōu)秀公務員的標準，其中說到優(yōu)秀公務員的“首要職責”，是“向上司直言進諫”，這多少出乎內(nèi)地人之所料。因為在我們目力所及，以科層或官僚制為組織基礎(chǔ)的公務員隊伍中，無論是“顯制度”還是“潛規(guī)則”，更多的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是“下級絕對服從上級”，這與“向上司直言進諫”的原則完全背道而馳。

關(guān)于“向上司直言進諫”，原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一位高官在一次講演中對此作了闡釋，就是“掌握最真確的資料，進行客觀分析，并據(jù)此向上司提出恰當?shù)囊庖姡词故悄娑?，仍直言不諱”。這位官員聲稱，她及同事們自入職以來，一直被培訓和鼓勵成為忠言直諫的公務員。

很難說“向上司直言進諫”的官場文化是香港公務員的專屬。“批評與自我批評”不就曾是作為“三大法寶”之一的我黨建設的重要手段嗎？但不要指望在當下這樣的歷史時期，我們的公務員隊伍會自然生成這樣的文化。自身道德操守的修養(yǎng)固不可少；但必要的、全方位的、有效的對公權(quán)力的監(jiān)督，以及立足更為長遠的制度建設，才是頂頂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