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北省贊皇縣城一路西行，駛過盤山公路，轉(zhuǎn)下土路，過一座石橋，再走一條彎曲的羊腸小道，看到一個綠樹掩映的角落，就到了焦小秋的家。日前，記者在太行山深處的嶂石巖鄉(xiāng)虎寨口村南莊采訪時，認識了這位偉大的母親。
如果沒人介紹，誰也不會想到這位瘦小開朗的農(nóng)村婦女已整整９０歲。院子里，一個老頭蹲在地上分揀一堆剛打下來的綠色栗子毛球，誰來也不抬頭。這是焦小秋的大兒子，６８歲，智障。焦小秋獨自照顧兩個智障兒子已有４８年了。
“他爹是病死的，那年大丫頭才１８歲，三兒子還在肚子里。”老人說，此后，４個女兒相繼出嫁，智力正常的三兒子也搬了出去，她自己一直沒有改嫁。
近半個世紀(jì)的艱辛不必多說，記者只寫下一件剛發(fā)生的小事——
９月初一天，她上廁所摔倒了，摔破了頭皮，流了一攤血。她爬不起來，喊人，沒人答應(yīng)。二兒子出去了，大兒子聽不見。正是秋收季節(jié)，鄰居也都下地去了。她躺在地上，心想：“這就死了？不行！我死了這倆傻子誰管哪？”她摸著墻壁，一點一點掙扎著起來。連抓把草擦傷口的力氣都沒了，她只好等著血漸漸凝結(jié)。
炕上有３把拐杖，焦小秋和兩個兒子都老了。
不到１０平方米的小黑屋，就是娘兒仨的住處，土炕上２０年沒鋪過席子了，只有焦小秋從外頭拾來的麻袋片和塑料布。墻上兩個鏡框鑲著些早已褪色的照片。院子更小，一個木架子下堆著幾只裝雜物的麻袋，墻邊有一口大鍋。
半個月前，為了補貼家用，焦小秋上山摘酸棗。站不住，她就跪在地上摘，一下午，總共摘了２斤２兩，賣了兩塊二……
陪記者一起來的村干部揉了揉眼睛，記者再也不忍心問下去。她卻覺得沒啥了不起，樂呵呵地說：“現(xiàn)在吃飯不斷頓，衣裳不露肉，日子多好哇？”
鄉(xiāng)親們沒有忘記她。村里給他們?nèi)谌硕艘粋€五保戶，每季度領(lǐng)５００元補助；兩個低保，每月７０元。還給他們發(fā)了節(jié)能燈、塑料盆，中秋節(jié)又送來一盒月餅。其他子女偶爾也來送點東西。
９０歲的老人耳不聾、眼不花，牙齒基本全著，頭發(fā)僅僅是花白，依然閃動著光澤。村民們都說，正是母愛的力量，讓她一直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
記者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這個貧窮破舊的家里，居然有五六只鐘表，都掛在墻上，分別用電池驅(qū)動。這些鐘樣式各異，有一個是用塑料托盤制成的，外面鑲了指針。一問，居然都是她二兒子王有華自己做的。
今年６２歲的王有華口齒不清，眼光呆滯，從沒上過學(xué)，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喜歡上電路。他經(jīng)常從垃圾堆撿回些舊零件，埋著頭，一聲不吭地琢磨。電線接到電池上，指針動了，他就幸福地樂個不停。
這個大家都說是傻子的人的內(nèi)心世界，有誰能懂呢？他還找來３只彩色小燈泡，踩著土炕裝在房梁上。一拉繩，燈亮了，放出紅、藍、白三種彩光。在這昏暗的小屋，在這幽靜的大山里，記者覺得，這是我們看過的最美的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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