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坐月子的媽媽和其中5個女兒
臺海網(wǎng)12月22日訊 （海峽導(dǎo)報記者 林少蓉/文 陸軍航/圖）“還想再生嗎？”“不生了！”
今年43歲的夏月嬋躺在出租屋內(nèi)坐月子，淚流滿面，哽咽著。這一胎，是她和她老公王忠馗的第8個女兒，也是王忠馗的第9個女兒。
此時，44歲的王忠馗正躺在醫(yī)院里。一個多月前，當(dāng)電焊工的他被高壓線電到，雙手被截肢了。
坐月子的媽媽，和吃泡面的女兒們
昨日，夏月嬋的第8個女兒出生20天了?！坝质桥畠?？！”對于夏月嬋和王忠馗而言，無疑又是一次晴天霹靂。15年來，為了求子，他們一次次冒險懷孕，但天不遂人愿，每次生下的都是女兒。
算上王忠馗和前妻生的一個女兒，現(xiàn)在他們家共有9朵金花。夏月嬋生的8個女兒，最大的11歲，其中第一胎和第四胎都是雙胞胎。
在島內(nèi)一出租房內(nèi)，導(dǎo)報記者看到了夏月嬋和她的女兒們。七八平方米大的屋子，雜亂無序，到處是衣物、垃圾。兩張床并排著放，很難想象在這個小屋里，10個人生活，會是怎樣一種擁擠的狀況。
4歲的老六見到生人，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媽媽的身邊。1歲多的老七，不停地在媽媽身上蹭上蹭下。尚在襁褓中的老八則安靜地睡著。夏月嬋眼圈發(fā)黑，逢人問話，泣不成聲。她說：“孩子她爸出事后，老三、老四、老五被送到老家貴州正安縣了?，F(xiàn)在還有5個孩子呆在廈門?！?/p>
王忠馗突發(fā)意外，讓這個龐大的家徹底倒了。夏月嬋吃的月子餐，一日兩三餐，只能等好心人救濟(jì)送來。采訪中，鄰居廖阿姨正送來一盆紅棗湯圓和一些面食。廖阿姨說：“孩子們太可憐了，剛好我在寺廟供拜，就把供品帶過來給孩子們吃?！?/p>
4個孩子，20多天里，基本靠吃泡面過日子。有時，夏月嬋也會硬撐起來為孩子們炒個蛋飯。孩子們也都挺懂事。像老六和老七，總帶著一絲與她們年齡不相符的乖巧。白天，媽媽躺床上，她們不吵也不鬧，全都安靜地跟著睡。
一直生的父母，和對此不解的孩子們
大的孩子，會有很多不解，問媽媽：“為什么要生這么多妹妹？”“為什么我們吃的都比別人差？”夏月嬋回：“孩子，不要跟人比，我們能吃得飽飯，就已經(jīng)很好了?！?/p>
一個接一個地生，夏月嬋夫婦倆有做準(zhǔn)備嗎？“什么計劃也沒有?！毕脑聥日f，“每個月，錢都是省著花，哪能剩？”
生老八時，她動了胎氣，在家肚子痛了三天，流了三天的血，都不敢上醫(yī)院，因為口袋里只有幾十塊錢。最后東拼西湊借了1500元，才去生。8個孩子，沒有一個做產(chǎn)前檢查，都是肚子痛了，直接上醫(yī)院生。8個孩子，只有3個在老家上了戶口。
夏月嬋的疾病證明書上寫著：“產(chǎn)后出血，宮縮乏力?！彼f，生老八時，她猶豫過。懷胎5個月時，曾憂心忡忡道：“萬一還是女孩，怎么辦？要不打掉吧？”王忠馗最后決定：“生下吧！畢竟是條生命?！?/p>
十幾年來，不少人勸過他們，把孩子送人吧。但夏月嬋和丈夫都不同意。他們覺得，這是自己的骨肉，再苦再累也要帶在身邊。8個孩子，除了老七和老八還小，其他都有在民辦學(xué)校上學(xué)，“學(xué)費方面，學(xué)校會減免些，有的則是拖欠著沒交！”
被截肢的父親，和靠他吃飯的12口人
11月16日，是王忠馗的生日，也是改變他一生的日子。
昨天，他躺在174醫(yī)院18樓的燒傷科，雙手及下腹包裹著厚厚的紗布。回憶出事時，“非常后悔！”王忠馗說，那天他原本就頭暈?zāi)X漲的，包工頭讓他去給人做鐵皮房電焊時，他知道那里有根高壓線，覺得不安全，工友們都不愿意上。但想到年邁的父母、待產(chǎn)的妻子和9個孩子全靠他一人吃飯時，他咬咬牙，爬上去了。沒想到，悲劇出現(xiàn)：整個人被高壓線“吸”走電暈了，導(dǎo)致他的雙手，除了右手留大拇指外，全部被截掉。
174醫(yī)院燒傷整形科主治醫(yī)生郭志謙說，王先生已動過四次手術(shù)，還需再做兩次手術(shù)。保守估計，需要花醫(yī)療費30萬元左右。目前生命體征平穩(wěn)，但愈后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不便，很難再從事電焊工職業(yè)了。
目前醫(yī)療費由包工頭支付，但王忠馗說，每次拿錢都很難，現(xiàn)在還欠醫(yī)院一萬多元，馬上面臨停藥的困境。
問到生這么多孩子，讓生活變得這般拮據(jù)，“還想再生嗎？”“不生了!”王忠馗回答道，“原來日子還過得去?，F(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去想將來了，保住命才最重要?！?/p>
王先生和鄭傳嬌都是王忠馗的老鄉(xiāng)，這段時間，多虧他們幫忙照顧著。但他們談到王忠馗的現(xiàn)狀，也忍不住感嘆：“如果他少生幾個孩子，這日子按理說會過得挺好的，非得‘拼’男孩，唉，這種傳統(tǒng)觀念還真得改改?！?/p>
對話
導(dǎo)報記者：生這么多，生活如此艱辛，后悔過嗎？
夏月嬋：后悔過，只是沒料到老公會出事。這也許就是“命”。
導(dǎo)報記者：是怎樣的壓力，讓你們?nèi)绱藞?zhí)著非要生到男孩才甘心？
夏月嬋：我老公是獨子，兩位老人苦了一輩子，我們?nèi)绻麤]有給他們生個孫子，自己心里過意不去。兩位老人倒也沒說什么，我們覺得對不起他們，讓他們出門都抬不起頭來。因為在我們老家，男孩才是繼承“香火”之人。
專家
為了面子，還是為了孩子
針對這種“超生游擊隊”，集美大學(xué)社會學(xué)副教授巨東紅老師說，中國很多人在傳統(tǒng)上偏好男孩，但生育，除了要遵守政策和法律，也要考慮現(xiàn)實育兒成本問題。要孩子前，需要幾個方面的準(zhǔn)備，比如物資、父母心理，還有社會資源等。
“我們既要考慮到家庭需求，也要考慮到社會整體情況。”巨老師說，“中國為什么要用計劃生育來控制人口，哪怕是政策逐漸放開，但在生育部分，一定要根據(jù)社會發(fā)展和家庭發(fā)展的狀況來做計劃調(diào)整，放開不意味著不要計劃生育。”
像王忠馗夫婦的處境，巨老師覺得：“面子其實是他們主觀感受的。隨著社會進(jìn)步，女性在社會中的能力和責(zé)任感并不比男性低。你是為了別人的眼光，還是為了孩子的教育，或是為了高質(zhì)量的生活，這些都要去理性分析和判斷的。如果生育孩子的數(shù)量超過家庭所負(fù)擔(dān)的范圍，超越了法律的界線，應(yīng)該慎重去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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